节省费用,1995年5月24日,朱高峰让侄子骑摩托车带着自己,到县城联系治安队报批事宜。在赵堡镇南孟村西加油站门口,被一辆摩托车迎面撞来。朱高峰的侄子当场死亡,他自己则身受重伤。
为了与朱高峰作对,村里有人组织了“三十大弟兄”
村里集体开发的商品房被推倒,财物被毁,人员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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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峰是幸运的,在他只身回村开始,北平皋的群众便一直支持他,拥护他。然而,他为人正直、遇矛盾不肯妥协、不看上级脸色行事的性格,又决定了他不会一帆风顺。果然,从上任起,朱高峰及他负责的新村委便麻烦不断。
据村民高克温、郑佩珊等人介绍,因为在村民选举中落选,原村支两委干部原际祥、董同富、牛国太、田平安等人一直对朱高峰不满。1996年,根据经济发展研讨会上制定的规划,村委进行黄河滩区开发。当时北平皋村500多亩的黄河滩上,有500余棵毛白杨。这些树大都种于80年代,因为管理不善,大的、好的都被人偷走了,只剩下一些有病虫害的小树。大的有一两拃粗,可以做盖房用的椽子,小的做个铁锨把都嫌太细。研讨会上,有人建议说,把这些小树伐掉,更新成经济林,不但对农民有好处,村集体也能有一些收入。当时参加会议的县林业局郑局长也同意了这一做法。
那年冬天,朱高峰带领村里的部分农民,专门去安徽砀山进行了参观。回来后,村委研究决定,在500多亩黄河滩区发展优质梨树。原有的540棵小杨树,分别交由王建成、朱天才、王西京等三户农民承包,限他们在一定期限内砍掉,把树根刨走。朱高峰带人从外地买来了树苗。当植树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时,董同富在和原际祥(曾任总支副书记)等人商量后,带领牛国太、田平安等人,到黄河滩阻止村民挖树坑和种树。遭到村民原东成阻拦后,董同富高喊“不让填就打”,带领兄弟董迎西、儿子董爱民,用铁掀将原东成铲倒后,打得满脸是血。
1998年4月5日,村民闫旦、田平安、原小胜等人,以本村村民尚同流偷拆闫旦兄弟旧砖为借口,聚集到尚同流家闹事,要推尚家的三轮车,搬电视机。在受到阻拦后,又逼尚同流写了一个是朱高峰将砖私自卖给尚的证明。持此证明,闫旦、田平安、王羊羔等带领多人到朱高峰家找事,并将朱的弟弟朱文、朱的母亲李菊芬殴打致伤。
为了与朱高峰对着干,让他干不成工作,1997年5月,曾任村总支副书记、二中队队长的董同富,干脆与牛国太(曾任村总支副书记、村治安主任)、田平安(曾任联队会计)等十几人盟书结友,号称“十八大弟兄”,董同富为“老大”。此后,又吸收原黑锤、原小胜等人参加,发展成“三十大弟兄”。
据公安机关后来查明,1997年11月14日,在董同富、原际祥的带领下,“三十大弟兄”成员牛国太、董爱民、王羊羔等人将村委正在施工的20多间商品房推倒,造成村集体经济损失9000多元。后来,原际祥因此被公安机关抓走。
1999年12月8日,“三十大弟兄”成员原黑锤及其母亲在村委未盖好的北商品房内放山药,施工人员拉站在提升架下的原母让其离开,原黑锤以施工人员打其母为由,对施工人员朱小旺、朱铁环进行殴打。下午,董同富又带领牛国太、王羊羔、田平安等人至工地,在董同富的亲自指挥下,将施工队的提升架放倒,卷扬机、电机拉到原黑锤家,又向施工负责人张永祥索要现金200元。
由董同富等人组成的“三十大弟兄”,不仅处处和朱高峰作对,村委其他成员和一些对他们行为看不惯的群众也成了他们打击和辱骂的对象。1998年4月的一天,在本村群众武天喜的门市部前,“三十大弟兄”成员闫旦和妻子遇到本村村民原保才。当着很多人的面,闫妻骂原保才是大队养的狗。原保才上前论理,闫旦不由分说,上前将原保才殴打一顿后扬长而去。
1998年4月6日下午,董同富带领牛国太、诸爱军、闫旦、田平安等“三十大弟兄”及家属50余人,到本村城岭街找时任副村长的原铁柱“说事”。在原铁柱家附近,被原的儿子原建军、原小正拦住,董同富、董爱民、诸爱军等人对原建军、原小正二人围攻追打,村民原抗战见状上前阻拦,亦遭殴打。
据一些村民回忆,在1995年末至1996年夏天,村里还先后发生了一连串针对村委干部的恶性事件:
1995年11月6日,二分支书记朱天才房屋被烧,室内价值上万元的木材化为灰烬;
1995年11月10日夜,一分支书记王建照的猪被杀偷走。
1996年1月9日,因为小康村道路清障,村委治安主任张满仓被董同富一家人毒打一顿。此后,董同富和他的孩子扬言要抄张满仓的家,绑架他的孩子,张满仓的孩子被迫缀学。当天夜里两点,张满仓家整垛麦草被烧尽。
2月29日,原际祥、李凤保、董同富、董金钟等人,结伙到黄河滩新建梨园,将群众挖好的树坑填埋,将村民数人打伤。回村后,他们又将村委牌子和县公安局、镇派出所在村里设立的治安室牌抢走,砸坏后仍到镇政府院内。
6月25日至29日,两村干部六人家的麦秸垛被烧。
“如果和上面配合不好,你啥事也弄不成”
一心办民的好村长朱高峰处处受冷遇 |
既然是一心为民的好村长,但为什么得不到上级的支持?或者说,群众的评价为何与上级党委的评价相差悬殊?在采访期间,记者试图找出此中原因。
一些知情的群众认为,这和朱高峰的性格或为人有关。村总支副书记朱天才告诉记者,朱高峰对自己认为应该马上做的事,或者群众要求非常迫切的事情,千方百计都要干成,哪怕困难再大;而对上级安排的面子活或者他认为不能做的事,则能顶就顶,能拖则拖,配合得不是很好。
朱高峰上任以后,带着村委一班人,整着忙着修路、架电,干得风风火火;有一次因为修路太忙,竟把镇里找他谈话、开会的事忘在了脑后,等他想起来匆匆忙忙赶到镇里,别人已经都开完会走了。对上级布置的各项任务,其他各村干部都是领了任务就走,干不干另当别论;朱高峰则不,每次都要问个一清二楚。对有些形式主义的任务,有时还要表示反对。一次、两次以后,镇里主要领导开始对他产生了反感,认为这个人不听指挥。
1996年修平泗路的时候,乡里领导准备让交通局一个姓付的人来承包施工。据说,付的弟弟是一个省领导的秘书。一个领导专门就此事给朱高峰打招呼,朱高峰没有答应,说村委已经决定要公开招标,如果他想承包的话,可以先参加竞标,看看结果再说。后来,交通局的这个人没有参加投标,施工任务被县建筑公司的一支施工队取得。
此事令镇领导十分不快。市交通局专为修路而拔的5万元专款,镇里拔给了另外一个村不说,公路竣工剪彩的时候,朱高峰去请镇领导参加,结果没有一个领导答应参加。书记说,我上午要去南平皋村,如果有空,就拐那一趟,你们不要专门等我;镇长直言说“我没有空”。还有的领导答复说,书记、镇长都不去,我们也没法去。
到了上午快11点的时候,镇里一个领导也没有来,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曾在村里蹲过点的的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张景林自告奋勇作了剪彩嘉宾,才算给在工地上没明没夜色干了一个多月的朱高峰和他的班子成员解了围。
北平皋村委选举结束后,朱高峰当选村长,党总支书记一直是由乡里干部或工作队负责人兼任。后来,镇党委为了和稀泥,打算让在选举中落选的一些村干部进党总支,缓和一下他们的对立情绪。结果在征求意见时被朱高峰拒绝。相反,朱高峰提出,镇党委应该听取群众呼声,对上届村支两委的帐目进行审计,给群众一个交待,而不应该在此事没有了结的情况下,为了回避矛盾而搞什么平衡。结果,镇里两次派人来村里宣布党总支成员组成,都因为朱高峰拒绝参加会议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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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令当时的镇党委书记十分恼火。有一次,在朱高峰和几个村委成员找他汇报商品房建设进展的时候,这位负责人当面训斥说,当村干部,不光是修个路,架个电,就算给老百姓办实事了,如果和乡里配合不好,你照样啥也弄不成。
如此几次以后,镇里领导见了北平皋村的干部,便不再有好脸色。一位村干部告诉记者,过去几届村干部,把村里搞的一团糟,群众上访从来不断,就那,村干部每年还都能得几个牌牌匾匾;自从朱高峰当了村长,路也修了,电也架了,吃水也不难了,群众的气也顺了,可是镇里的每次表彰会,却和北平皋村没了缘份。
采访时,村民韩俊杰告诉记者这么一件事。1996年黄河发大水,上面组织抗洪抢险,朱高峰在河堤上住了一个多星期,最紧张的时候,三天三夜色没合眼,就那,表彰时,还是没有份。最奇怪的是,当时他和几个村民在堤上巡逻,发现一个大老鼠洞不断往外漏水,开口已扩大到快一米宽,他们几个人赶紧跳到水里,把缺口堵住。最后发奖时,这件事却被描述成了另外一个村的支书的“壮举”。
表彰时没份,可是麻烦却不断。自从朱高峰上任,大规模的帐目审计几乎没断过。据知情人士介绍,从1995年以来,光是县审计局已经到村里查了4次帐。第一次审计,不但没有查出朱高峰任何经济问题,相反,村委还欠朱高峰11万多元;第二、第三次审计,同样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在村民代表的一再追问下,乘兴而来的审计部门负责人说,从帐面上看是没有啥问题,你们自己回去公布一下吧。
相反,在群众的一再要求下,温县有关部门对原村支两委的帐目进行了审计。据2000年12月法纪工作队临走时公布的审计结果,原村支两委帐目不清,有重大经济犯罪嫌疑,移交司法机关立案调查处理。但时至今日,有关部门也没有对此事立案调查,审计结果成为一纸空文。
有人审计出了问题,却不立案查处;有人没有问题,却三番五次的审计。北平皋村的一些群众认为:现在看起来,审计只是一种工具,是一种整人的工具。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朱高峰赶走。
村民们说,这一事件从梨园事件的处理就可以看出。当时,一些下台村干部及其家属,为了告朱高峰的状,把村委花钱从外地刚买来的树苗强行拉走,到处上访告状,从而导致近万棵树苗风干枯死。1997年4月,赵堡镇党委为了息事宁人,不但没有对这一破坏集体财产的事件进行追究,反而以朱高峰带领群众在滩区种树时伐掉了一些小杂树为由,给予朱高峰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并非法罢免了朱高峰的村长职务。
主动请缨建教学楼,使朱高峰遭遇牢狱之灾
到底是经济纠纷,还是涉嫌诈骗?一个简单的经济案件办了快两年至今还没有结果 |
如果说,干了活得不到承认,还只是一些小事的话,1999年底开始动工的村小学教学楼,让朱高峰彻底栽到了泥潭里。
作为一个拥有8000口人的大村,北平皋村小学校舍,对每个家里有小孩的村民来说,都是一个难言的隐痛。已有几十年历史的校舍,教室墙体裂缝,平房上的瓦都已经换了几次,因不堪重负,现在换上去的,是冬凉夏暖的石棉瓦。光上级下达的危房停用通知书,校长就不知收到了多少次。每次都是简单整修后接着用。没有办法,村里没钱盖教学楼。
1999年夏天,因为连续下雨,教室上面的瓦掉下来砸伤了学生。北平皋小学再次被迫停课。给村小学建教学楼再次提到了村委的议事日程。村里召开了村民代表大会,一致通过:想尽一切办法筹措建房资金,建教学楼。后经村两委会议研究,对建教学楼一事还是感到困难重重:建,村里没有钱,又不能向群众集资;不建,孩子们马上就要没有地方上课。再者,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大家议了几次,都下不了决心。这时,已被镇党委停职的朱高峰,又一次主动请缨。他表示,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们盖一座教学楼。“如果再不建楼,砸伤孩子,我们就是北平皋村的罪人”。村委开会研究后决定,由朱高峰全权负责教学楼的建设及资金筹措工作。“也只有他才能揽起这个瓷器活”。一些村民得知消息后认为。
接受村委委托后,朱高峰一面从自己家里拿来妻子平时的积蓄,一面利用自己的同学朋友关系,四处借钱赊料,很快“扎”起了两层教学楼的骨架。但是,因为工程投资较大,单靠借、挪、赊等办法,总是难以为继。教学楼发生了资金困难。
这时,朱高峰过去认识的一位朋友----温县粉丝厂厂长范有旺主动找上门来,说可以帮助北平皋村建教学楼贷款,并借存单作抵押。由于朱高峰当时贷款心切,就轻信了范有旺。经请示村党总支同意后,2000年1月,在范有旺的安排下,朱高峰出具借条,借款十万元,存入温县工商银行,银行出具了存单。然后,范有旺、朱高峰二人又用此存单作抵押,以朱高峰的名义,在温县信用联社申请贷款。信用联社对贷款手续进行了审查,并派工作人员到温县工商银行对抵押存单进行核保。经查,抵押存单真实有效,符合早请贷款的有关规定,随后给他们办理了活期转帐存折。
隔了两天,朱高峰找到范有旺,询问贷款情况,范说,存单丢了,贷款办不出来。朱高峰着急地问那怎么办,范说,把存单挂失就可以了。后来,朱高峰就和范一起到银行办理了挂失手续。挂失期满后,范有旺把钱取出,还给了借款人。
后经查实,该笔贷款早已到位。范有旺在活期转帐存折到手的当天即已把款取出来,并据为己有。贷款逾期后,信用联社人员向朱高峰催收,朱在催款通知书上签了名字,此款至今未能追回。
2000年8月3日,温县政法机关以涉嫌贷款诈骗罪将朱高峰拘留,继而逮捕。在拖了一年多时间后,2001年8月13日,温县人民法院以贷款诈骗罪一审判决朱高峰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5万元;朱高峰依法提出上诉,11月7日,焦作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犯罪事实不清为由,撤消一审判决,发回温县人民法院重审。从被拘留之日起,至今已有近20个月,朱高峰仍在狱中待审。
但令人不解的是,去年5月,朱高峰涉嫌贷款诈骗案第一次开庭,作为案件关键人物、贷款实际占有人的范有旺却被取保侯审,只有朱高峰一人出庭。当朱高峰的辩护律师对此提出异议后,法庭又匆忙闭庭。
更奇怪的是,作为一起经济诈骗或经济纠纷案件,在有关犯罪嫌疑人均已在押的情况下,有关部门却一直忙于给朱高峰定罪,而对案件造成的实际损失----赃款至今没有追缴。有关人士指出,这也很不合常理。
此事发生以后,引起了一些法律界人士的关注。河南省国基律师事务所律师韦殿清认为,按照贷款前双方签订的《质押担保借款合同》第四条第二款、第七条的规定,在质押期间,违反合同将质物挂失,使贷款人因质权不能实现而遭受损失的,出质人应付赔偿责任。由此可以看出,朱高峰案件应该按经济纠纷处理。
当地司法机关一位知情人士认为,朱高峰作为村长,办理贷款的目的是为了建村里小学,是一种职务行为,不存在非法占有的目的。而且他在整个贷款申请过程中,所使用的一切手续,包括身份证、私章、个人签名、银行存单都是真实的,而且在银行催收贷款时签字认帐。如果非要说这是诈骗,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骗子?
这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朱高峰案件本来是一起普通的经济纠纷,是温县政法系统个别领导为了逼朱高峰离开北平皋而把案件升了级。可以为此佐证的是,朱高峰被抓后,北平皋村总支一位负责人,去县委找某副书记说明朱高峰贷款的有关情况,这位副书记当场表态说,只要朱高峰答应离开温县,县里马上可以放人。
从另一位知情人士那里,记者还得知,早在1998年,赵堡镇党委一位负责人,曾通过朱高峰的老师、县土地局局长田卫平,请朱高峰和北平皋村总支书记原铁柱吃饭。当时还有一位县委副书记参加。在饭桌上,这位负责人劝朱高峰回濮阳,并许诺,只要离开北平皋,伐树的事也不再追究,但被朱高峰拒绝。
另据记者最新获悉,今年2月初,温县有关部门在案件一再延期、仍无法开庭的情况下,又一次组织公安、纪检、监察等部门,对北平皋村的帐目进行调查。
在狱中,北平皋群众仍然选朱高峰当村长
他们说:只要真心为百姓做事,哪怕走到天涯海角,百姓都不会忘记 |
朱高峰被关押后,在当地引起很大的反响。一年多来,北平皋村群众多次自发组织起来,到焦作市和省会郑州上访。今年1月,他们在郑州主要街道挂出横幅标语,为朱高峰鸣冤。逢年过节,该村部分群众还到濮阳市朱高峰家中,对他的妻女进行慰问。
今年春节,朱高峰11岁的女儿回老家过春节,北平皋村群众为了表示对朱高峰的敬意,轮流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吃饭。从腊月二十六到家,到正月初八返校,每顿饭都是你争我抢。朱婷婷、张晓虎等村里的一些小学生,甚至把自己过年的压岁钱,送到有关人员家中,要求他们去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营救朱高峰出狱。
说起捐钱的原因,朱婷婷抹着眼泪告诉记者,因为屋漏,今年冬天下雪时,她们教室屋顶上结了冰,化了的冰溜子把她们的课本都打湿了好多页。如果朱高峰叔叔在,把教学楼早点盖好,我们搬进去,就再也不用受罪了。
朱高峰的事迹,也使“焦作市驻北平皋村工作队”队长、焦作市中级人民法院副庭长尚建英深受感动。这位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资深法官告诉记者:“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像朱高峰这样的基层干部,舍弃自己的老婆孩子和优越的生活待遇,一心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甚至为了集体建设不惜卖掉自己的房子,一般人很难做到,全国也很少有。我个人认为,朱高峰身上体现的,就是江总书记“三个代表”的精神。”
尚建英认为,朱高峰到底有罪无罪,要以法院的最后判决结果为准。“但象这样一个群众关心的、简单的经济案件(指朱高峰贷款诈骗案),几次延期,拖了一年多还没有结果,至少说明案件办的不扎实。”
群众也用另外一种方法表示了对朱高峰的信任。
2000年11月,朱高峰被关押不久,镇里组织村委换届选举。在支部会议上,当时就有人提出,如果群众再选朱高峰怎么办?专为选举而组成的工作组负责人答复说,他正在关押期间,不能当侯选人。但后来又有群众提出异议,说朱高峰并没有被法院判决认定有罪,更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仍然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为了慎重起见,工作组在请示省民政厅后决定,不提侯选人,直接在3000余名村民中实行海选,选上谁是谁。据当时主持选举的一位工作人员透露,当时只所以决定海选,主要是认为,进行海选,票难以集中,也可以减少诱导。但让这位工作人员没想到的是,北平皋的群众仍然再次选择了朱高峰。
这位工作人员回忆说,当时选举是在下午开始,由于镇里、县里来了很多工作人员帮忙,投票很快就结束了。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很多群众还围在村委门前不走。他们说,要等结果出来才能安心吃饭。结果显示,朱高峰以遥遥领先的2509票,再次当选北平皋村村长。
当时负责计票的村民朱天才告诉记者,虽然事先有思想准备,但看到有那么多群众仍然信任朱高峰,他仍然十分感动。他觉得,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肯定,是民心在起作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但回忆起当时选举时的情况,朱天才仍然止不住地抹开了眼泪。他一遍遍地向记者强调,这可是海选哪!不提候选人!
看到朱天才半天说不出话来,记者也很感动。于是插话说,一个人坐了监狱,仍然能得到群众如此的厚爱,确实太不容易了。朱天才却回答说,这其实也很容易,只要你真的给百姓办了实事,得到了群众的拥护,哪怕你在天涯海角,群众都不会忘记你。
面对朱天才这位农民猛然冒出来的这句豪言壮语,记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采访中,一些曾和朱高峰一起共过事的领导,也毫不隐瞒他们对朱高峰的不同看法。和朱高峰有同学之谊的赵堡镇党委书记徐学智认为,作为一个基层干部,朱高峰热情高、干劲大,为村里办了不少实事,深得群众拥护,这是事实。但他说话太直、性子太急,工作中得罪了一些人,也确实触及了原村委部分干部的利益。徐学智认为,镇党委1997年免他的职,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
徐学智曾任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在组织部工作时,他就经常和朱高峰谈心,朱有事情也经常到县城找他。说起对朱高峰当村长的评价,徐学智认为是“功过各半”。原因是:“他太不安份守已,不善于团结人,不会化解矛盾。”“改革、发展和稳定,稳定是前提,如果没有稳定,哪里还谈得上发展呢?”
徐学智举例说,比如,朱高峰上任后,坚持要求清理老班子的帐目,什么苹果园收入不知去向啦,什么拖拉机站问题啦,揪住不放。徐当时就用“新官不理旧帐”的古训劝他,并提醒他注意和老班子成员搞好团结,取得他们的支持。徐学智认为,作为农村的基层干部,素质都不是太高,有时也可能贪点小便宜,但这些事都不宜深究,很多事也无法深究,毕竟事情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
但朱高峰没有听,最后还是和老班子成员闹反了。从黄河滩梨园事件,到推商品房事件,老村委一些人处处和他作对。发展到后来,干每一件事都有人告状,朱高峰空有一腔热血,已经没有了干事的环境。“不是当地党委、政府不容他,而是社会不容他这个脾气”。徐学智对记者一再强调。
徐学智承认,县乡有关部门确实正在查北平皋村的帐。参加的部门有公安局、监察局和乡纪检书记。但徐否认这和朱高峰的案件有关。他说,不论上级领导喜欢不喜欢朱高峰,也不论北平皋的帐到底该不该这个时候查,这都只是一种行政行为,和朱高峰的案件无关。徐学智强调,只所以动用公安局,是因为“公安局楼上比较清静”。
北平皋村委提供的一份材料表明,从村委新班子上任到1997年11月,时任赵堡镇党委书记的刘同旺几乎没有进村与干部谈过一次话,听取两委一次汇报。村干部到镇里找他反映情况,也多次被他拒之门外。如今,刘同旺已调任温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作为朱高峰过去的顶头上司,他也很爽快地接受了记者采访。
刘同旺认为,看待朱高峰事件,不能光从一个村的角度看,应该从社会稳定的大局出发。这几年来,朱高峰确实给群众办了不少实事,但也干了一些违法的事。北平皋村已经乱了十多年,县委主要是考虑如何把该村稳定下来,而不是要治某个人。“不管谁干,只要能把工作干好,我们这些作领导的,何乐而不为?”
刘同旺告诉记者,朱高峰案件在当地影响很大。为了提高办案质量,县政法委曾几次召开协调会,要求有关部门以事实说话,严格依法办案,严格按程序办案。但因为个别干警素质不高,案件几次出现反复,进展较慢。今年,他们将集中精力抓干警素质教育。
作为一名曾在基层摸打滚爬多年的党员领导干部,刘同旺直言不讳告诉地记者,朱高峰这个人个性太强,缺少大局意识。出现黄河滩开发伐树事件后,他就曾劝朱高峰离开北平皋,但因朱不同意而作罢。
“在改革开放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的今天,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基层干部?”从北平皋村采访回来,这个问题一直在记者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完) |